“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”

“乡音”是一方水土孕育出的风情

哪怕身在异乡

(资料图)

每当我们耳边响起熟悉的家乡话

我们也会倍感亲切

似乎被拉回到了从小生长的地方

在中原大地

“河南话”是很多人的乡音

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了解

“河南话”背后的历史与意义吧

老乡，过年回老家，你是否畅快说起了河南话？

有时候，说河南方言最得劲！尤其是面对家乡亲朋，平日里不怎么用的方言土话儿，瞬间激活，几乎是脱口而出——说话别“胁呼”，与人相处不“咯气”；有一种寒暄叫“弄啥哩”，有一种忙碌叫“不时闲儿”，有一种美叫“齐整”，有一种潇洒叫“排场”，有一种难以预料叫“不腔咋着”……

这就是河南方言的旋律、河南方言的魅力，乡音背后更是老家浓厚的乡情！

河南话，是河南乡情的黏合剂，是最直接体现河南特色、河南气派、河南形象、河南表达的文化名片。

一个简单的“中”字，人们立马get到肯定和认可；一句“弄啥嘞”，人们熟悉其中的亲切和热络；一句“齐整”，人们知道它赞美的分量；一个声调抑扬的“噫”，人们瞬间明白其中的感叹意味——

如果方言有生命，那么，河南话，和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性情一样，坚韧朴实；和这片土地上的历史一样，悠远绵长；和这片土地上人们走过的路一样，遍布南北，无远弗届。可以说，河南话孕育了河南人的精气神儿，传递着河南文化的中原范儿，隐藏着河南深厚的文化自信。河南话，你说中不中！

河南话，凭啥能出圈儿？

一段时间以来，河南话“火了”，频频“出圈儿”，被年轻人赋予了各式各样的“玩儿法”——有人把河南方言做成表情包，成了社交新宠；有人在社交平台开设河南方言词的文化解读视频课，一时入坑者众；有人用河南方言录制幽默作品投放到视频平台，热度居高不下；有老外留学生因为爱上了河南话，用视频记录自己轻松愉快的学习过程，从牙牙学语到“字正腔圆”，令人捧腹之余，也吸粉无数……

与此同时，河南方言正成为文艺创作的重要源泉——河南籍相声演员岳云鹏，为河南话起了个名字“豫语”，巧妙融入作品包袱中；曲艺名家范军推出方言话剧三部曲，继《老汤》《老街》后正在创作《老家》，轻快爽利的道白中充满了浓郁中原风情；曲艺名家陈红旭把河南话里意指聊天、闲篇儿的词“喷空”，拿来演变为一种新曲艺形式，走出河南，“喷”向全国；河南籍著名作家刘震云书写延津往事的茅奖作品《一句顶一万句》，融入大量方言元素，让乡音乡情跃然纸上。

刘震云同名小说改编话剧《一句顶一万句》全部用河南方言演出，让作品更具力量，更有质感

此外，更有一批以河南方言为对白的电影、主打方言特色的河南本土相声作品走红市场，引发观者热情。

河南话，出身“排场”

河南话的出身史，便是一部“排场”的历史。

大约三千多年前，周公开启了中国历史上车同轨、书同文、行同伦的早期实践。这时候，东方闪烁了礼乐文明的第一缕曙光。“宅兹中国”的口号刚刚提出，召公则在洛阳开始营建洛邑前的准备工作。一个伟大的时代开启了，造作伊始，万象更新。

雅言，便第一次从广土众民中提炼出来，承担了正音官话的职能，开始从语言维度上为新生的王朝确立思想世界的主轴和坐标。这之后，河南的先民们，用中州腔调，吟咏讽诵，天地之间，开始有了风雅的声音：《诗经》的八风（邶风、鄘风、卫风、王风、郑风、陈风、桧风，包括曹风）、《尚书》的诰命、老子的玄言、孔子的谠论、庄周的妙语，当它们最初被写作于竹帛时，都曾被它们的作者用河南话抑扬顿挫地读出，醰（tán）醰有味，得其环中。

郑风·子衿

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

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？

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

纵我不往 子宁不来？

挑兮达兮 在城阙兮

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！

到了汉代，扬雄写作《方言》，以河南地区的“雅言”“通语”为标尺，观察、记录殊方异域之音；两晋乱局，衣冠南渡，促成了第一次经济文化重心的南移，也促成了河南话的播迁远方；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，易服色，断北语，诏令以洛阳话为正音；隋朝混一南北，音韵学家陆法言所著音韵学专书《切韵》，以当时的读书音洛阳话为基础；北宋定都汴京，作为全国的文化中心，开封话（汴音）成为无可争议的通用语言；直到两宋之交，第二次衣冠南渡，大量汴梁人的到来，对江南吴语造成影响，从而染上浓厚河南话色彩，老杭州话成了吴语的“飞地”；元代周德清所著曲韵专书《中原音韵》，其基础音跟现在的河南话有相当多的一致性；明朝的官方代表语言南京话，其实也是中原雅言的正统嫡传。

《切韵》以当时的读书音洛阳话为基础

一直到清中叶，北京话才取得共同语地位。而直到1955年，普通话的概念才正式确定下来。可以说，河南话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是汉民族所使用的“普通话”。

河南话，流行不是偶然

世运之明晦，文化之消长，其表在政，其里在学。河南话的流行于社交媒介，成为一种新的社交语言、艺术表达，表面上是网络时代此消彼长的一时之选，其实则有着深刻的文化因子。

首先，是认同感强。河南地处中原，是华夏文化的主要发祥地，也是历代各地文化的交汇点。以中原官话为主的河南话历史悠久，底蕴深厚，在汉语史上作为官话的历史也最长，对国人及其他方言的影响也最为深远。比如客家话、闽南话、赣方言、南京话、杭州话等，都有河南话的影子。中原地区的先民历史上也因灾荒战乱等原因不断向周边移民，将河南话广泛向外传播、流布，很多地方都有河南话方言岛，比如浙江、江苏、江西、安徽、云南、福建、新疆等地。许多人，尤其是南方客家人的家族谱系上，都称河南为“老家”，从这个角度来说，河南话也就是很多中国人的“老家话”，人们的认同感很强。

河南省与其方言分区示意图 底图来源：《中国语言地图集》

其次，是认知度高。河南话是历史上的“雅言”“通语”“正音”“中原雅音”，在汉语发展史和中华文明史上有着独特的地位。河南话的发展演变史在清初之前，可以说就是一部汉语官话的演变史，不仅历史上是人们“争相学习”的语言，至今也还有近两亿人会说、在说河南话（中原官话），其认知度是其他任何方言所难与比肩的。

再次，则是乡土味浓。河南是农业大省，早在七八千年前的裴李岗文化时期，中原地区的先民就在这里开始了农耕生产和畜牧养殖，现在，河南也是全国的粮食大省。因此，河南话不仅承载着农耕文化的厚重底蕴，也蕴含了清新、朴实、厚道的中原乡土味儿，非常受人喜欢。正是在这种种得天独厚的因缘之下，河南话的“出圈儿”，也就完全不难理解了。

河南话与粤语闽南的亲缘

河南话中更不乏深厚的文化积淀。可以说，每一个方言字词，细究起来，可谓是读懂古代中国的一把钥匙；而河南话的流布史，不但具有语言学价值，更具备人类学意义。

民间曾经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：现在的广东话（粤语）就是古代河南话。理由之一便是，粤语中保留了现在河南话中零落不全的四声——平上去入，因此，用粤语朗诵古人诗文，别具声韵铿锵的节奏感。事实上，古代的河南话与现在的广东话有很多一致的地方，比如保留了四声，但也不等于古代的普通话。虽然这也许是个美丽的误会，但仍反映了很多问题。比如，今天看来毫不相干的、互相绝难对话的两种方言：豫话和粤语，竟然确实存在着那么紧密而悠远的亲缘关系。这种文化的链接，尤其使人深味语言背后文化的伟力。

再比如，今天福建的客家人和闽南人，虽操着不同的方言：客家话和闽南语，但几乎都自认为出自最正宗的中原官话谱系——河洛话。他们的方言中，确实也存在着大量古中州话的遗存，是研究中古语言变迁的绝佳样本。以“河洛郎”自称的客家人按着族谱指引，来河南寻根，尽管两地方言迥异，但语言深处仍是浓得化不开的乡情。

“ 净 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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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nɡ

就是、全都

totally

“ 冇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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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

móu

没有

no

河南话的方言词中，蕴含了古汉语和古代名物学的富矿。比如，河南话里最常见的“中”，表达的是肯定、正确的意思，而在《周礼》中，便有“掌国中失之事，以教国子弟”的记载，这里的“中失”，便是现在常说的“得失”，在古音中，中和得的声母是一样的，都读“d”，二字音义相通，互相假借。此外，从“中”的造字结构中，便可看出居中分割、不偏不倚的本意。更不要说“中”的精神恰恰是中华文明最重要的哲学理念了。

“中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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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óng

行，好

good，all right

再比如，当自行车的绞盘或其他机械装置干涩不灵时，河南人会说“膏油”，膏读第四声，即涂抹润滑剂。其实，这里便涉及了古代的名物知识，古代马车上常备膏油一类的润滑剂，远行时，一旦车轴因过度磨损转动不灵，便取以涂抹。韩愈名篇《送李愿归盘谷序》中“膏吾车兮秣吾马”，便取意于此。而“膏”作为名词读平声，作为动词则读去声，又属古汉语的规则了。

河南厚重的地名文化中也包含了丰富的语言学信息，启迪着人们“诵其名而知人论世，历兹地以缅想高风”。如开封人熟知的繁塔，读作【buo ta】，保留了上古时代的重唇音声母b，不读轻唇音f，是“古无轻唇音”的历史遗留，展示了汉语发展演变中的历史层次。

开封繁塔一景 图源：网络

语言的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乡情，今天，当我们好奇于繁塔读音中的古音遗存，从而在唇齿间细细咀嚼、辨析异同时，那古代中国的种子，也就如古汴梁八景的“繁台春色”一样，在我们心头植根生长，春风吹又生，浓浓似乡情。

改不掉的乡音

解不开的乡愁

“河南话”的背后

是“雅言”的诵咏

是大众文化的认同

是“河洛语“的相连

更是浓浓的思念在心里葳蕤茂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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